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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东西害人,缅甸万千人上瘾,也让不少人厌恶不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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槟榔

文/曼拉


如果一个对槟榔一无所知,也从未见过有人嚼食槟榔的外国人,一旦来缅观光旅游,走到大街上四处转悠,举目顾盼之余,不经意间,发现路边小土堆上,有一大滩殷红潮湿、部分已变干变褐,看起来像血迹的东西,他多半会好奇地猜想,这可能是某个胃出血,或受伤流血的人留下的。



正当他作此猜想之际,迎面突然冒出个嘴巴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,双唇鲜血淋漓的人——血盆大口中,红极发黑、面目全非的牙齿,似乎仍在咀嚼着什么。还没来得及上前询问缘由,一个,两个,三个···无数个嘴唇“血肉模糊”,“流血”不止者,接连与他擦肩而过。而这些“伤者”,不仅表现得若无其事,有些还对他报以友好一笑,然后扬长而去。


他对此必然感到惊诧不已,困惑不已。触目惊心、鲜艳欲滴的嘴唇固然令他倒吸一口凉气;可众多的“伤者”中,挂彩之处均位于嘴部,即使附近发生了群殴事件,也不可能如此凑巧,都是同一部位受伤吧。其实,他只需细心观察,就会明白,这一切,无非是缅甸人喜爱嚼食的槟榔所致。



用不了多久,他将惊讶地看到,槟民用嘴巴喷绘的杰作,在墙角、马路、车身内外侧,乃至树枝,遍地开花,猩红夺目。一些“作品”虽已年湮世远,却依然顽强地艳丽如初,宛若一个个骄傲的历史遗迹。


众所周知,槟榔在缅受欢迎程度远远超过香烟。从舞勺舞象的少年,到黄耇鲐背的老者,均不乏其拥趸。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,只要生长于缅甸,几乎都曾尝过槟榔的味道。


在古代,槟榔就受到王室与权贵的青睐。缅王用于赏赐臣下的物品中,往往包含做工精美考究的槟榔盒。就连中国清代嘉庆皇帝也是槟榔迷,其御批写道:“惟槟榔一项,朕时常服用,每次随贡呈进,毋误”。由此可见,槟榔不仅古已有之,其流行之广、渗透之深,并不亚于现代。


就我对缅甸槟榔粗浅的认识来看,大致可将其分为两类,一类是“甜”槟榔,一类是“苦”槟榔。所谓“甜”槟榔,即用圆木棍蘸起瓦罐里的石灰水、烟草水,均匀地涂抹于蒌叶,再将槟榔粒,一小撮红艳艳的甜椰子片,放在蒌叶上包起来。而“苦”槟榔不放红椰子片,取而代之的是烟叶,味略苦。


一般来说,第一次食用“甜”槟榔,不会产生任何不适感,“苦”槟榔却让人感到眩晕、恶心、不舒服。相较而言,我只爱吃“甜”槟榔,因为它是甜的,并伴有槟榔独特的清香和涩味。此外,槟榔之所以吸引我,是它令喉咙产生一种类似“噎”住的快感。



然而,吃槟榔非但要忍受吐汁液不小心溅到衣裳,以及染红齿颊,怎么刷也刷不净的困扰,最可怕的是,它会导致口腔麻木,味觉丧失灵敏度,喜吃重味。随着槟榔对口腔黏膜和胃壁的侵蚀加剧,整个口腔、食道、胃部逐渐发生变异,牙齿由红转黑,变薄变稀,终至过早脱落。


这也正是我吃槟榔没有上瘾,甚至几乎不吃的原因,我实在受不了口腔麻木无味,牙齿发赤所带来的不快。除此之外,槟榔非常硬,嚼多了,腮帮子上的肌肉会酸痛乏力。


当街头偶遇年逾古稀,齿牙无几的老人,蹲坐路边,嘴里不停嚼着槟榔,也许会让你莫名感到心酸凄凉;当身边闪过年幼无知,健步如飞的孩童,吧唧一声,随地乱吐槟榔,也许会令你皱起眉头;当闹市碰见蓬首垢面,怀抱婴儿的妇女,嘤嘤求助,含着槟榔伸出枯瘦手掌,也许会激起你的恻隐之心。可是,缅甸嚼食槟榔者虽千千万,阶层不同,身份各异,但一想到槟榔,首先浮现我脑海的,却是下面这两类人。


一是十几岁的男学生。他们爱翘课,三五成群,聚集在刷着鲜艳醒目油漆,用木板、铁皮搭建的简陋槟榔小屋前。他们笼基打成在青少年中颇为流行的“低脐式”,即将一头系于腰腿连接处,下摆像扫帚拖曳过地面。对他们来说这很潇洒另类,不过却被人戏称为“扫地工”,故下摆无一例外沾满厚厚灰尘。



他们坐在槟榔铺前,有大树荫遮蔽的长条凳上,一面耳上别根香烟,变换着花样吐槟榔汁,一面闲看过往行人。每逢年轻女子路过,他们便将两根手指放进嘴里,尖声吹起口哨,或发出呜呜哇哇的怪叫,继而笑成一团。由于很小就养成了吃槟榔的习惯,余生极少有人能将其戒断。


一是在仰光求学期间,因外出上课,需搭乘公交往返。每辆公交车上,均配备两到三个收费员,专门负责诸如收款、疏导到站的乘客上下车等事宜。这里用“疏导”是客气的说法,事实上,仰光公交车拥挤无比,尤其通勤高峰,收费员常粗暴地推搡乘客,把原本已严严实实塞满了人的车厢,无情地一再挤压,以便承载更多乘客。


巴士进站时,汽车尚在行驶,首先跳下来的便是收费员。他们一边小跑,一边吆喝着站名招揽乘客。为了便于奔跑,收费员的笼基通常打得很短,下摆快及膝,脚底亦不穿鞋,赤足走在滚烫的沥青路上。脱下的鞋子,全丢在驾驶员旁堆杂物的角落。


汽车刚刚停稳,收费员迫不及待地连声催促,要下车的乘客迅速离去,如果有人略显犹豫,便不耐烦地将其往下拉;上车的乘客若稍为磨蹭,就用力把他推上去;不时向车厢里张望,倘若乘客站得不够密集,就高声喝令大家相互挤拢,直到前胸贴后背,方才心满意足。


他们总是满头大汗,汗流浃背,以至背部衣衫都湿透了,紧紧粘在身上。嘴里成天含着槟榔,有时因来不及吐掉积存于口腔的液汁,导致说话声调含糊,嘴巴也不敢张得太大,以免槟榔汁喷溅到顾客。



遇到少有的停车待客间隙,收费员迈步走向路旁售卖冰水的小販,买一杯淋过冰块,因而变得冰凉的清水,仰脖子一灌,咕噜噜涮洗着口中的槟榔渣,俄而猛地喷出。混杂着槟榔渣的“血水”,在阳光下划出闪亮的弧线,啪地洒落一地。随后从笼裙兜里掏出一枚槟榔,不慌不忙塞进嘴里,箭步赶上轰隆前行的大巴,纵身一跃,攀住车门,衣裙猎猎地随之绝尘而去。


有一次,正值下班高峰,络绎靠站的巴士人满为患,拥挤不堪。急于归家的乘客压肩叠背,碰头磕脑,即便上下车门的台阶上,亦站满了人。我正直怔怔望着最后一级台阶——那里还剩大约可放置两个脚丫子的空位——踌躇着是否要踩上去,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,拽住我不由分说地往上强推,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,巴士已然咆哮着,一如脱缰野马,狂暴地冲出了车站。


待我缓过神来,发现推我上车的收费员,拿身体挡住了车门,以防止乘客跌落。他粗黑的双手牢牢抓住黝黑光滑、涂层已经剥落的门扶手,一只脚虚悬空中,另一只脚几乎只用脚趾抠住台阶,以之维持身体的重心和平衡。我不安地频频回头瞥视,生怕颠簸的汽车把他甩下去。


出于安全担忧,我悄悄将手伸向背后,轻而有力地揪紧他的前襟。令人不可思议的是,他居然腾出一只手来,打掉我的手,并问:“干嘛?”。我答道:“怕你摔下去”。他瞪了我一眼,要我抓稳,不用管他。我看了他一眼,但见他汗出如浆,泰然自若地嚼着槟榔。平时粗鲁急躁的收费员,此时却显得说不出的质朴温厚。而小小的槟榔,俨然成了日常辛劳的生活中,不可或缺的慰藉和陪伴。


以上两类人,虽仅为芸芸槟民中的太仓一粟,却反映出槟榔的“深入人心”。大街上比比皆是的槟榔铺,低廉的价格,麻醉的特性,以及长期食用所形成的依赖心理,是槟榔广为流行的重要原因。


槟榔的害处也不少,如致癌,对口腔乃至食道、胃部,造成破坏性损伤。不可否认的是,槟榔也有益处,如药用,除瘴疠。中国汉代武帝向南方扩张时,就曾用槟榔解除军中瘴气,后来还将其移植至上林苑的扶荔宫。尽管如此,槟榔对于成瘾的食用者而言,确实弊多于利。


槟榔还有个仅次于食用上瘾的危害,即槟民随地、随意、随便乱吐渣汁的行为。前已言之,乱吐的槟榔汁无所不在,像不计其数的杰作,大剌剌地横陈于街头巷尾。而它所造成的环境脏污,视觉上的恶心,心理上的反感还是小焉者。曾经有位朋友告诉我,一次他骑摩托车摔倒了,脑门正好磕在满是细石的土路上,但他并未感到任何疼痛,因为磕得相当轻。



路人帮忙扶起了摩托车,他觉得前额湿凉,于是用手一摸,竟然满手鲜血,旁人也以为他脑门磕破了。可他毫无痛感,低头往地上一瞧,触目一大滩血淋淋的槟榔汁,这才恍然大悟,心里不禁泛起一阵生吞了活蟑螂的恶心感。他一直强调,他反复洗了头不知凡几,可几天过去了,不洁感仍挥之不去。


诚然,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鸿运当头,有幸让额头亲密接触脏兮兮的汁液。然而,如果你在马路上行走的时候,后面有辆风驰电掣般驶来的摩托,或开着车窗的汽车,最好避而远之,否则就在它迎头赶上的瞬间,一股红艳得如同风中的春花,带着吧唧吧唧动人的响声,顺风而下,劈脸洒来,恰巧这时你也正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呼吸,毋庸置疑,你脸上定留下殷红浓稠的沫渍,并品尝到别人唾弃的美味的二手槟榔汁。


对于我来说,这种行为早已司空见惯。从身边经过的10辆摩托车中,大概就有3、4辆行唾槟榔礼,仿佛非如此,不足以显示他们对路人的尊重。


因此,每遇飞车从身后驰来,我往往如临大敌,满怀戒备地举起手掌,虚掩在面前,同时拉开距离,唯恐被疾驰而过的骑士唾个措手不及。或许,他们并无恶意,而是怀着“烂嚼红茸,笑向檀郎唾”的情意,迎风吐艳。但我非你心上那位“檀郎”,恐怕多情终被无情误,所以,请不要再肆意乱吐啦!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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