麦芽糖

江北川

我小时特别馋，由于馋的缘故，四、五岁便能分辨院外吆喝叫卖的人是谁？所卖何物？如换糖的有敲小铜锣的、有摇货郎鼓的，唯有一个人是吹笛的。一阵悠扬的笛声过后，便传来了“坏铜坏铁、破布烂棉花……换糖来。”“来”字音十分悠长，专钓小孩的“馋虫”。这个换糖人就是吴麻爷。他的到来能使我们十几个小伙伴兴奋一阵子，但也有因少吃或吃不到麦芽糖而哭的。

有一次，我实在找不到废东西来换糖，又不甘心空手而归，在糖担子边呆站着，吴麻爷站起来要走了，我很失望。突然，他拿起的扁担又放下了，拿起“铁凿”在糖饼上敲了一块给我。我稍稍犹豫就接过糖，不好意思地冲吴麻爷一笑，立马奔回家，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。到了院门口还回头看着他随笛声渐行渐远的背影。

后来，河北塘下西沟头里泊了好几条糖船，都是兴化人。在我的印象里，渔船、鲜货船、粮食船、糖船中数糖船最干净。我至今还记得他们做糖饼“索糖”的情景。麦芽糖又叫“料糖”，未熬的料糖很稀，深棕色。做糖饼要用大铁锅大火熬，不时搅动，防止粘低和让水分蒸发。糖起大泡即离火冷却，上案板。然后是索糖，这是一门技术、力气并重的活。一只有盖的圆形木桶，半人高的木桩插入桶内，加盖坐人。桩上有约尽余横方硬木，与木桩成直角，方木前端立小圆硬木桩，高约三、四寸，皆榫眼扣接，十分结实。麻爷将糖团放在小圆硬木桩上，索（拉），愈索愈长，糖也愈来愈白。索糖全靠手眼功夫，大意不得。

随着岁月的流逝，换糖的行当已多少年不见，似乎已经绝迹。但我却时时想起麦芽糖香甜的味道，想起特别馋的童年和换糖老人吴麻爷。

听，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久违的悠扬的笛声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