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俄乌战争随想录之十一:战争与生命

沧浪大侠 沧浪闲话 2023-02-21

对人类来说,宇宙虽然浩瀚,但最神奇而珍贵的,莫过于人的生命。
如果你也曾像我一样在初秋的夜晚躺在干燥、松软的田地上,双手抱在胸前默默凝视深邃无际的星星,你就会明白,生命是如此偶然,偶然得每一个人来到人间都是奇迹,奇迹得每一个生命都如此美丽,美丽得每一个生命都让人心疼,心疼得每一个生命都值得最无微不至的呵护。
美丽不代表珍贵,珍贵是因为唯一;珍贵也未必美丽,活得精彩而有价值的生命才美丽。
我特别羡慕那些人间转世的故事,假如是真的,那些人该多么幸运,才能够来人间两次!
生命不仅唯一,而且十分短促。诗人说,生命正是因为有尽头才无比美妙。
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!”
很多人认为这句诗的意思是:这么美丽的夕阳,只可惜马上就会消失了。
然而,如果不是因为马上就要消失了,它怎么会叫夕阳呢?

在川端康成的笔下,夕阳之所以美丽,只是因为它即将消失;生命之所以珍贵,只是因为它会死亡;只有在“临终的眼”里,世界才是绚烂多彩的。
在人类知识懵懂的时代,人们追求永生;当现代知识普及之后,人们追求长寿。
——好死不如赖活着。
当文明进入一个高度之后,很多人领悟到,生命固然可贵,但总有一些比生命更加珍贵的东西存在。
“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”;“生当作人杰,死亦为鬼雄”,这是东方人的取舍。
“生命诚可贵,爱情价更高;若为自由,两者皆可抛”,这是西方人的选择。
人生,本无需作这样的选择。把这个选择摆到人们面前,是人类文明的悲哀。
人类所有的悲哀,源自于两颗毒瘤:天灾和人祸。
天灾是暂时的、偶然的,对人类的伤害极其有限;对人类伤害最大、范围最广、时间最持久的,是人祸。
最大的人祸,有人说是战争。但战争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,是强权与暴政的产物。如果人类文明史上没有对强权和暴政的不屈,就不会有战争,只会有奴役。

所以,战争并不是人类文明史上的毒瘤,它是文明的净化器,如果数千年从未有过战争,今天的人类社会就是一个巨大的监狱。
今年暴发并且打了近9个月的俄乌战争,在某些人的口中、笔下,它是由乌克兰和美西国家造成的。
从某种角度来说,这种说法也对。
因为如果乌克兰人不抵抗,就没有战争;如果美西国家不援乌,战争早已结束。
但结果就是,乌克兰人被奴役。
乌克兰人选择了抵抗而不是被奴役,因为自由价更高,为它牺牲生命是值得的。
在战争和生命之间,乌克兰人选择了战争。
乌克兰人的战争,不是对文明的破坏,而是对文明的净化。
然而,加入到这场净化文明战争中的,并不仅仅是乌克兰人。
俄罗斯自由军团战士
战争爆发一个月后,就有来自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4万多名外国人自愿加入乌军作战,他们甚至根据国别组成了若干个军团,如美国军团(“Malcolm Nancer”)、英国军团、白俄罗斯军团(“白色军团”),波兰、捷克、格鲁吉亚、斯洛伐克、车臣也都有大批人员在乌军中组建起“军团”。
美国志愿兵部队Malcolm Nance
令某些人意外、但又完全符合逻辑的是,这些为乌克兰而战的外国人中,数量最多的是俄罗斯人,他们组建起“俄罗斯自由军团”、“俄罗斯志愿军”、“俄罗斯国家共和军”三个军团。
格鲁吉亚志愿兵
因为他们不只是为乌克兰而战,更是为了不被奴役而战。
对乌军中的外籍战士,俄方十分愤怒,宣称他们为雇佣军,不享受战俘待遇。
加入乌军作战的车臣谢赫-曼苏尔营
今年7月,伪顿涅茨克法院曾判处为乌军作战的2名英国籍、1名摩洛哥籍战士死刑,后来在沙特的斡旋之下,3人被换俘到沙特后辗转回家。回家不到2个月,其中1名英国人艾登·埃斯林(下图)又回到了乌克兰前线,只是这一次他拿的不再是枪,而是相机。他要记录这场战争,他要告诉人们真相。
事实上,俄罗斯军队中一直有外国战士——“瓦格纳”雇佣军在叙利亚等世界各地贫困地区招募,他们是俄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。当前在巴赫穆特地区猛攻乌军的,就是瓦格纳雇佣军。
泽连斯基在20日的晚间视频讲话中说:现在“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顿涅茨克州”。
在顿涅茨克,巴赫穆特战场尤其惨烈。这里是俄军唯一保持进攻的方向,攻防双方打得都很顽强,以致该地被称为“绞肉机”、“地狱”和俄乌战争的“钢锯岭”,交战双方死伤均十分惨重。
俄军在巴赫穆特使用了大量杀伤力极大的白磷燃烧弹,但进展极其有限,假如付出几十、几百人伤亡前进数米也叫进展的话。
11月20日,有媒体报道,美军前陆战队上校安德鲁·米尔本自发组建了志愿兵队伍奔赴乌克兰助战,他给自己的队伍起名叫“莫扎特”,现在已经抵达巴赫穆特战场。
接下来将会上演一场美国志愿兵“莫扎特”大战俄国雇佣兵“瓦格纳”的大戏,孰优孰劣,相信很快就可以见分晓。
很多情况下,人们把这些非俄乌双方正规军人称为“雇佣兵”,其实这是不准确的,或有意或无意混淆了“志愿兵”和“雇佣兵”的概念。
在《日内瓦公约》中,对这两个概念是严格区分的,尽管区别的程序十分复杂。
通俗地说,为了钱而打仗的,属于“雇佣兵”;为了理想、信念、价值观和切身利益且没有特殊报酬而参战的,属于“志愿兵”。
瓦格纳兵的月薪约5000美元,现在他们招募兵员的月薪为1万美元,远高于俄军士兵500美元左右的工资。很显然,他们是雇佣兵,根据《日内瓦公约》,为钱打仗的雇佣兵被俘后会被当做刑事罪犯处置,不享受战俘待遇。

为乌克兰作战的士兵则享有和乌军士兵同样的工资待遇——月薪200-300美元,穿乌军军服。许多参战人员尤其是俄罗斯军团,连2、300美元的工资都不要。根据国际共识,这样的士兵属于志愿兵,享受《日内瓦公约》规定的一切权利。
这场战争打了近9个月,阵亡士兵总数已经超过10万人。谁都知道,只要上了战场,随时都有可能死于非命,战斗经验再丰富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。
他们为什么义无反顾地为了他国权益冒着生命危险走入枪林弹雨呢?那些极度贫穷、烂命一条的还可以理解,毕竟为了钱,雇佣兵这个行当已经存在了上千年,即使在和平的国度、和平的年代也有人为了钱冒着杀头的风险铤而走险。
那些美国人、英国人以及其他发达国家的士兵,他们怎么做到拿着远低于国内救济金的薪水到战场上以命相博?
我不知道读友们有多少人读过海明威的《永别了,武器》,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,许多美国人——包括海明威自己——志愿赴欧洲参战,他们自己付路费,自己花钱置办军服、武器。在《永别了,武器》中,海明威本人的两支手枪和子弹都是自己花钱买。
他们参战,是为了制止战争,为了不让孩子们生活在战争的恐惧之中,让孩子们免于战争对心理的伤害。
这些经历过战争中的杀戮和死亡的孩子,他们眼里的世界是个什么模样?
对一个专注于内卷、钻营,只讲岁月静好、恐惧于祸从口出的族群来说,理解这样的行为很难,做到这样更属不易。
自从俄乌战争暴发以来,我一直毫不动摇地站在乌克兰一边,并且为此写了不下于200篇文章,但如果让我拿起武器到乌克兰前线作战,我还没有那样的勇气。
我们生活中的负累太多,我们的生命,从来都不只是自己的。为了家人和自己,我们营营碌碌地苟活着;为了安逸地活下去,我们明智地做着选择取舍。
我们中的绝大多数,甚至都没有勇气为自己而战,更遑论为他人而战,为价值观而战,为未来而战。
我们爱惜生命,他们也崇尚生命;我们把活着当作生命的目标,他们把自由作为生命的价值;我们爱自己的命,他们惜所有人的命。
苟活只能保全个体的生命;捍卫价值才能保护所有人的生命。
我做不到那样,我能做的,只是对他们表达崇敬,为他们呐喊助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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